到外地几天回来,又为另一件事忙碌,到昨日才能上母亲家闲聊。吃了点心喝了咖啡,母亲急忙拿了数天前的《星洲日报》给我看(我家订阅的是另一份报子),标题是“日軍砍我11刀殺我家11人”。我想母亲幼年丧母,经历日治时期、英治扣留所等动乱的岁月,什么人间悲剧没见识过,当然不会像新生代那样以惊讶的心情看待这报道。原来她是要告诉我报道中的人物賴潤嬌是她认识的,她可以作证报道中所说的身中十一刀却大难不死的事,是真实的,不是老阿嬤夸大的言说。
原来和平后,外公曾搬到波德申路八英里的地方居住,赖润娇就住隔壁。她们当时一同作割树胶的工作。那时几家人在河边养猪种菜,用的是井水,所以有时她们会一起在河边沐浴。就是在那时刻,母亲看过她身上的刀伤口,也听过她感人的故事。
乍看之下,会让人觉得日治时期,日本兵随意杀人。其实当时日本军是接到密报,说那地方(知知港)有共产党抗日部队,所以才封锁村落,虐杀无辜的村民。那时,她们被令跪仆在地,日军是从背后以军刀刺入,许多人当场惨死,一些小孩被刺后,发出哭声,结果被加上几刀,赖润娇身中十一刀,血流满身,在大雨中被人救入森林,后来全身伤口发脓,能够逃出死亡关,真是一个生命奇迹。
其实重点是,到底谁去做了密报?汉奸值得我们谅解吗?在物资缺乏,民不聊生的战乱时代,人可以为了一口饭、一袋米,出卖族人。但不知道这人为了自己,或家人的存活,白白的牺牲了一村人的性命后,日子过得怎样,晚上是否也会噩梦连连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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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/08/2011 《星洲日报》国内版
在日軍刀下存活的賴潤嬌(左),現已兒孫成群,生活美滿。(圖:星洲日報) |
(森美蘭‧芙蓉14日訊)今年81歲高齡的賴潤嬌,每當回想70年前的淌血往事,內心總是一陣刺痛,當年僅11歲的她,被日軍砍刺11刀,受困火中,最終雖然被好心人救出,可是,她卻親眼目睹全家11人慘死日軍手中!
歲月能夠磨去身上的疤痕,卻磨不掉內心的傷痛。雖然事隔70年,賴潤嬌還是經常夢見兒時的慘痛經歷,滴血往事歷歷在目,她的家園、親人及童年都被奪走,剩下的只有不斷逃亡再逃亡的回憶。
賴潤嬌接受星洲日報訪問時,娓娓道出日軍佔領馬來亞時,她一家遭屠殺的經歷;雖然她身體的刀疤已經淡化,但是,痛苦的經歷卻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雲淡風輕。
一獨獲救目睹全家被殺
儘管年事已高,但她受訪時卻對答如流,話語分明,只是事隔太久及當年年紀小,無法記清確實事發日期及地點,只知道自己是來自知知港。
那一年,賴潤嬌一家12口包括父母、1個妹妹、3個弟弟、叔叔和嬸嬸及他們的2個女兒,以及70多歲的婆婆同住一屋簷下。
“一天晚上8時多,大批日軍到知知港抓人,我和家人與其他人一樣被抓到一間屋子關押,到了半夜,日軍突然揮刀刺殺屋裡所有人,屋內叫喊聲、求救聲驚天動地,沒有一人倖免。”
“我身中11刀,背部、左手及左乳頭都被刺中,並親眼目睹父母及兄弟姐妹慘死,我那最小的弟弟當時才三四歲。”
賴潤嬌說,日軍殺人後放火燒屋,周圍傳來一片哀嚎求救聲,但大家都受了傷,沒有逃走的能力;她還記得,嬸嬸當時懷有身孕。
“這時,一名男子衝進來救我,嬸嬸不斷求我帶她出去,可是,我已經受傷很重,身體無法動彈,那位好心男子把我揹出去,我無能為力,只有眼睜睜看著大家被燒死…我悲喊,內心在流血…”
被男子帶到難民營療傷·樹林過5年逃命生活
賴潤嬌說,把她救出的男子,把她帶到難民營,營裡的人替她包紮傷口,後來她和一大班難民到處躲避日軍,大家一起生活在樹林裡,她從11至15歲都一直過著逃命的生活,每天吃木薯渣和香蕉飽肚。
她回憶,大家都很照顧她,由於她年紀幼小,身上又有傷,所以,大家有時討到白米煮成粥後,都會先讓她吃。
“當時,我們經常碰到日軍到樹林抓人,大家慌忙逃走,在這個時候,根本沒有人顧得了你,惟有靠自己躲避,聽天由命。”
她經常躲進樹洞或山洞中,在那個年代,到處都可聽到鎗聲掃射,待日軍搜查完畢撤走之後,大家又集在一起,然後再慢慢尋找及會合失散的人。
大伯得知幸存接回芙蓉
“樹林裡有很多野生動物,大象、大伯公(老虎)、大蛇等甚麼都有,但是我們不怕它們,它們也不會傷害我們。”
她說,當時有人問她有無親人,她才突然想起有一個大伯住在芙蓉,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,在她15歲那年,她還活著的消息傳到大伯耳中。
“大伯聽到我還活著很高興,漏夜乘坐載香蕉的羅里來找我,接我到芙蓉居住,就這樣,我跟隨大伯直到21歲才嫁人。”
她指出,大伯只有1名兒子,另收養1名女兒,大伯把她當作親生女兒般對待,在她16歲那年,大伯還帶她去申請身份證,幸好及時申請,身份證才不會是紅色的。
“所以,我一直覺得命中有貴人扶持,我很幸運。”
賴潤嬌說,大伯在她40歲那年去世,一直以來她都與大伯的兒子保持聯絡,但近十多年來,大家年紀漸大及行動不便,不再頻密來往。
婚後遷到馬口割膠為生·生下6女4男生活簡單
賴潤嬌與丈夫結婚後就遷到馬口居住,夫妻一直以割膠為生,過著平凡純樸的生活。
她說,她不會騎腳踏車,也沒有其他交通工具,每次收膠屎後,都背著膠桶步行到兩三英哩外的收膠站。
她與丈夫生了10個孩子,分別是6女4男,丈夫於2000年去世,享年87歲。
她感概說,如今她身體有病,無法行走,每天只能躺或坐在床上,哪兒都不能去。
“活到這把年紀,我也沒有甚麼願望,日子過一天算一天。其實,只要國家社會安寧和平,我甚麼也不求了。”
事過境遷仍惡夢不斷·常夢見日軍屠殺情景
雖然事過境遷,但賴潤嬌經常夢見日軍屠殺的情景,慘痛經歷可說是歷歷在目,畢生難忘。
她已經不記得親生父母當年叫她甚麼名字,當她被大伯接去後,大伯為她改名為賴潤嬌。
“我經常夢見日軍闖入屋內抓人、刺人及放火的情景,我還記得當時我身上鮮血淋漓。”
她說,有時候也會夢見身在逃亡的樹林裡,樹林裡有很多魚和水,她和爸媽一起開心地看魚。
對於過往的種種,賴潤嬌聲稱已經沒有甚麼感覺,她感嘆傷心又有甚麼用?
當時沒有人可以阻止此事發生,受害的不只是其家人而已,而是整個知知港的人。
(星洲日報/國內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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